夏沫的第一次是给谁的(夏沫怀了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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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第一年,她作为搜救员,执行任务失去孩子躺在医院时,他正抱着怕打雷的白月光。

第二年,她生日那天,从不缺勤的他特意请假陪白月光散心。

第三年,她再次怀孕,他和白光高调秀恩爱,让她沦为所有人的笑柄。

爱他三年不过遍体鳞伤,她是该自觉退出了。

“江北舟,我们离婚吧。”

他伸手看了眼表,有些烦躁的将行李箱拉上。

“这件事等我回来再说。”

说完,他急匆匆的离开了家。

江北舟离开后就没有了音讯,夏沫也没有去找他,过了两天,她在电视上忽然看到了邻市突发山火的消息!

夏沫双眼蓦的睁大,点进搜救员群,却没有一个人提起这件事,她立刻打电话给副队长。

“长远市山火,有没有向我们请求支援?”

那头,副队长有些为难:“有,但队长,我们没打算带你去,你怀孕了啊,哪有让孕妇上火场的。”

夏沫这才想起来自己怀孕的事。

可是......

夏沫的母亲也是搜救员,当年执行任务伤了眼睛,她想要承担起母亲的职业梦想。

心中的想法越来越坚毅,几秒后,她慢慢道。

“我现在就归队!”

队里其他人都拗不过夏沫,只能等她归队,跟众人一起奔赴长远市。

下车后,他们在山下看到已经有无数个汇集而来的搜救队员。

大家穿着同一颜色的搜救服,背后印着各自所属的地方,投入到了紧张的救火行动中。

在半山腰,夏沫找到一对被困的母女。

那母亲紧紧的抱着孩子,周围是三颗正在燃烧的杨梅树,她们被死死困住出不来。

夏沫立刻拿着手上的油锯,毫不犹豫的朝杨梅树锯去。

忽然,夏沫听到一声极轻的断裂声!她立刻抬头看去。

不好!是旁边一颗极高的大树已经被烧断了!

“快走!”

生死之间,几乎是下意识的动作,夏沫一把将那母女用力往前一推。

而那颗熊熊燃烧的大树已然轰然倒下。

砰的一声重响,重重压在了夏沫身上!

隔日,江北舟结束了邻省的医疗研讨会。

回来的路上,他忍不住想到夏沫提起的离婚,心里一片混乱。

那天临时要来开研讨会的事太匆忙了,他甚至没时间好好跟她谈谈。

江北舟揉了揉眉心,下了飞机就给夏沫打电话,却始终无人接听。

他皱了皱眉,提着行李正要走,一抬头,却看到夏沫的妈妈被护工扶着站在大厅里。

他眉毛一挑,走了过去。

“妈,您怎么在这儿?”

夏母一抬眸,江北舟才看见她无神的双眼满是泪光,整个人也好像苍老了十岁,听到他的声音,更是忍不住抽泣起来。

江北舟的心猛地跳了一下,一股不安的预感逐渐升起。

夏母嘶哑开口:“我在……等沫沫,你跟我一起接她回家吧。”

接她回家?

她去了哪儿?

江北舟刚想继续问,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整齐的脚步声。

他转身望去,大脑瞬间一空。

夏沫所在支队的人几乎全来了,为首的领导更是神色悲痛,捧着一个方正的木盒,上面盖着国旗,正向他们走来。

他周围,还站着四个穿制服的军人。

五个人一步步整齐的走到夏母和江北舟面前,朝他们郑重地递来那木盒,夏母接过木盒,终于忍不住,瘫倒在地上,哭得肝胆俱裂,撕心裂肺。

“沫沫——”

与此同时,四个军人庄严敬礼,众人红着眼睛,高声大喊--

“北临市第一搜救支队全体成员,一起接我们的英雄夏沫回家!”

“北临市第一搜救支队全体成员,一起接我们的英雄夏沫回家!”

“北临市第一搜救支队全体成员,一起接我们的英雄夏沫回家!”

——————

北临市,一栋居民楼突发大火,夏沫所在的搜救队忙到傍晚才收队。

夏沫穿着搜救服抱着居民楼里最后一个小孩走出来,脸上汗渍与灰渍交融。

回到基地,她看了眼表,匆匆抹了把脸便打车离开。

今天是江家家宴,她又要迟到了。

临走到门口,她才自己发现脖子上空荡荡的,那条戴了三年的平安符不知何时已经不见。

夏沫心里一空,转头就想回去找,门口却传来了熟悉的清冷声音。

“站在门口干什么?还不进来?”

她陡然掀眸,只见江北舟不知何时已走到了她面前,不同于平时在医院的白大褂,他今日一身黑色西装,身长玉立,矜贵优雅。

而夏沫因为来得着急只能脱下救援服,露出里面普通的休闲服,因为救火遍布了灰尘,气质看起来与他天差地别。

他表情十分冷淡,夏沫咬咬唇,也有些不自在,两人虽面对面站着,却完全看不出这已经是一对结婚三年的夫妻。

这时,婆婆出来看见夏沫的样子,心里更是一阵不喜,“你怎么又来迟了?”

夏沫连忙道歉,“对不起,妈,临时出了个任务。”

婆婆听到这个解释蹙起了眉,不耐的开口:“也不知道你非要做这个女搜救员干嘛,又脏又累,工资也不高,让你辞职也不肯,你能照顾好北舟?”

在婆婆眼里,江北舟是知名外科医生,平时工作那么忙,该找个温柔小意能照顾他的老婆最好。

结婚三年以来,婆婆无数次明里暗里的嫌弃过她这个职业。

可这就是夏沫的梦想,她的妈妈也曾是一名女搜救员,她从小到大听到最多的,便是妈妈教导她,岁月山河无恙,皆因有人为你负重前行,而她,愿意做这个逆行的人。

“妈,这是我的工作……”

夏沫试图解释,这时,一个娇小的女孩走过来,亲昵挽住她婆婆的手,“阿姨,夏沫姐也是为人民服务嘛。”

这个女孩的出现,让婆婆的心情瞬间多云转晴。

夏沫自然也认得她,江家世交家的女儿,江北舟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也是婆婆原本最中意的儿媳对象,叶薇薇。

婆婆温柔拍了拍叶薇薇的手,冷冷的看了夏沫一眼,“行了,今天北舟的恩师余教授也来了,你跟着一起去见见。”

夏沫闷闷的点点头,这才走到江北舟身边,一起朝书房里走去,两人并肩走在一起,却毫无交流。

直到开门前,江北舟的目光才终于看向她,夏沫一怔。

“老师有洁癖。”

夏沫心里一颤,她知道自己刚出完任务身上肯定算不上多干净,可他说这句话,难道是嫌弃自己不配见他的老师吗?

她难堪极了,江北舟却伸出手指着她左脸颧骨处,冷冷开口:“擦干净。”

夏沫这才反应过来,伸手将脸上没洗干净的灰抹去。

在书房里见完老师,两人又一起走出来,江北舟从头到尾没跟她多说一句话。

倒是刚才在书房,余教授知道她女搜救员后,眼里有些许赞赏:“阿舟,夏沫不容易啊,你要多关心她。”

江北舟淡淡附和:“老师说的是。”

夏沫跟在他后面,看着男人清俊高大的背影,心里微微苦涩。

结婚三年,她和他从什么时候起已经无话可说了……

想起余教授说的让他“多关心她”,夏沫更是无奈,只怕在他眼里,对医院里任何一个病人的关心都远胜于关心她。

她正想着,外面传来婆婆的喊声,“不好了,薇薇心脏不舒服!”

夏沫一滞,下意识看向江北舟,果然,他神色一变,猛地推开夏沫冲了出去,毫不犹豫的抱起叶薇薇跑出门。

夏沫看着他着急的身影,抬手揉着自己被撞痛的肩膀,心里一阵苦涩。

最后家宴结束,夏沫一个人冒雨回的家。

江北舟回来时,已经快十点了。

彼时,她刚洗完澡出来,见她回来,连忙上前接过他的西装,“薇薇没事吧?”

“没事。”

说完,江北舟一句话都不愿意再说,根本没看她,拿起衣服走向浴室。

夏沫压下心里缓缓升起的苦涩,等江北舟出来后,她鼓起勇气开口:“这几天我正好休假,你这个月还有假期吗,我们去露营吧?”

谁料,江北舟只淡淡看了她一眼:“医院最近很忙,没空。”

随后翻身上床,闭眼入睡。

第二章

夏沫的眼神僵了僵,站立在床头看着已经入睡的男人,心被一股无力感拉扯。

她试图想要修补和江北舟越来越疏远的感情,却好像怎么都找不到方法。

也许,这段婚姻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当初两人因为两家父亲的约定成婚,她只觉得自己得偿所愿,却从未想过,经营这段并没有什么感情基础的婚姻该怎么做。

半晌,夏沫轻轻叹了口气,躺上床背对着他入眠。

清晨,她醒来时江北舟早已离开。

夏沫起床煮了粥,忽然想到平安符的事,在搜救员的群里发了个消息。

【有谁在基地看见我的平安符了吗?就是我天天戴的那条。】

很快便有人回应。

大王:【没看见啊队长。】

邢安:【那平安符居然是可以取下来的?我看你天天戴着以为是长你脖子上了。】

小武子:【没有,说起来好像昨天救火的时候就没看见你戴。】

邢安:【小武,你救火还盯着队长看?】

小武子:【去死!!】

很快话题就打了岔,夏沫摇头笑了笑,关掉了手机。

吃完早饭又在家里仔仔细细找了一圈,还是没看到,她的心情有些低落。

晚上,江北舟回家,两人依然沉默无言。

夏季多雷,入睡后,窗外不知何时响起雷声。

夏沫从小就怕打雷,因为她爸爸就是在一个雷夜里意外车祸去世的,被雷声吵醒后,她下意识想往江北舟的身边靠去,男人却始终背对着她,一动不动。

她探寻的动作只好停住。

忽然,他那头一阵急促铃声响起,不过响了一声,江北舟便伸手去接。

夏沫瞬间一滞,所以,他刚才也是醒着的?

只是,对她的求助无动于衷罢了。

那头,江母声音焦急:“阿舟!薇薇被打雷吓到,现在哭个不停……”

江北舟立刻起身:“我马上过来。”

他翻身下床,夏沫心里一酸,也坐了起来:“我跟你一起去。”

……

江家,叶薇薇房间。

她扑进江北舟怀里,哭得我见犹怜,而江北舟安静的为叶薇薇拭泪,轻声安慰。

“阿舟,我好害怕打雷……”

他拍着她的背:“别怕,我在你身边,不用怕。”

叶薇薇哭着点头,江北舟则是温声细语的哄着,而夏沫则站在门口,僵硬的看着这一幕。

后来,叶薇薇一直闹着害怕,江北舟没法,只能答应她就在床边守着她,她才终于肯乖乖睡觉。

不安稳的一夜终于过去。

翌日,夏沫醒来的时候,江北舟还没回来。

看来是守了叶薇薇一夜后,便直接从叶家去医院上班了。

她咽下心头酸涩,换下因为打雷而吓得浑身湿透的睡衣,神色恍惚了一阵,吃完早餐后,又把全家上下都里里外外的打扫了一遍。

做完这些已经到了中午,她又马不停蹄的去了厨房,想着等会熬着鸡汤给江北舟送到医院去。

等汤熬好的过程中,她坐在沙发上,点击朋友圈,却在看到叶薇薇刚发的一组照片时,整个人登时愣住。

【海边散心太舒服了,还悄悄偷拍了某人~】

夏沫定定的盯着看着那照片上男人,赫然是江北舟!

有几张照片是叶薇薇偷拍他的背影和侧脸。

有几张是江北舟发现了叶薇薇在偷拍,嘴角挂着无奈而宠溺的笑。

还有几张,是他伸手去整理她的头发,温柔细致的替她系上围巾。

那样温柔的江北舟,是她这些年再未看过的……

向来没缺过一天勤的他,今天居然没去医院上班,而是陪了叶薇薇去海边散心!

看着他的笑容,又想起他昨晚说“很忙”时的冷淡,夏沫的心狠狠刺痛了一下,所以,只有跟她在一起,他才没空吗?

她将画面永久定格,看着屏幕上那个温柔的男人,心头涌起无穷无尽的苦闷。

她和江北舟刚结婚的时候,其实也有一段感情和睦的时候。

那时候,夏沫满心都是他,而江北舟虽然性格比较冷淡,对她却也体贴。

那条夏沫宝贝至极的平安符,就是刚结婚时江北舟亲自为她求来的。

一向骄傲冷淡的江医生,会轻柔的替在火场受伤的她清理伤口。

也会一脸认真的给她戴上那条他去寺庙走了999道台阶求来的平安符,说:“不愿你前途似锦,只愿你次次平安。”

平凡幸福的夫妻生活,夏沫和他也有过。

一直到三年前,叶薇薇差点因她而死的那天。

第三章

叶薇薇从小患有先天性心脏病,八年前,她父母因病去世,江家父母便顺理成章承担起了照顾她的责任。

江北舟更是对她关心备至,叶薇薇自然也极其依赖这个“哥哥”。

但夏沫从刚结婚时就感觉到,叶薇薇并不太喜欢自己。

三年前,她有一段时间和江北舟回老宅住,那天刚好家里只有她和叶薇薇在,夏沫临时接到一个高速公路车祸爆炸的任务,急着出门,而没有注意到心脏病发的叶薇薇。

之后,她更是无故消失了一个礼拜。

等她终于赶到叶薇薇的病房时,一进去便跟江北舟视线交汇。

那是自结婚以来,她看到他最冰冷的目光。

那天叶薇薇大难不死,而夏沫虽然是为了工作,在别人眼里却也有对叶薇薇“漠不关心”的嫌疑。

婆婆狠狠的骂了她,江北舟什么话都没说,可从那之后,两人便渐行渐远。

直至今日,无话可说。

可没人知道的是,那次她出任务,冲进大火中九死一生,被抬到抢救室抢救了整整一个晚上,险些没了半条命,也,没了一个孩子。

刚怀孕一个月,还没检查出的,属于她和江北舟的孩子。

从回忆中抽离,夏沫抬手摸了摸脸,居然已是满脸泪水。

她性子素来刚强,又因为从事搜救员的职业很少流泪,可此刻,她却很想问江北舟一句:【你是不是,爱上别人了。】

或者,从一开始,就没爱过我。

神色恍惚间,她竟然不知道何时真的把这句话发了出去,等意识过来的时候,她立马撤回。

刚想着要怎么解释撤回的这条消息,也不知道他到底看到没有,忽然,一阵急促尖锐的铃声响起。

夏沫连忙接过电话。

“郊区一家化工厂发生重大火灾,多名人员被困,夏沫,上级要求你立刻结束休假,迅速归队!”

她的眼神严肃起来,立刻道:“是!”

无心去想别的,也来不及再去解释,夏沫赶紧出门奔向基地。

到达基地,她迅速换上搜救服背上装备,让所有队员在车前集合。

“人民第一!生命至上!北临市第一搜救支队,出发!”

全体搜救员齐声大喊——

“出发!”

海边。

叶薇薇散完心,和江北舟回到车上,她自然而然地坐上副驾驶。

车子慢慢行驶,叶薇薇故意看了一眼他:“刚才玩得太开心,我拍照发了朋友圈,夏沫姐看到不会介意吧?她难得休假,你却出来陪我……”

江北舟手一顿,想到昨晚深夜她忽然独自一个人回家。

但很快,他就平静的回答:“没事,她不介意。”

见他毫不在乎的样子,叶薇薇得意的一笑。

送她回家后,江北舟便转道回了医院。

还没走进办公室,院长就急匆匆从过道走来,猛地抓住了他的手,“快,北舟,郊区化工厂发生重大火灾,被困人数上百,死伤无数,赶紧带领医疗团队前往郊区急救。”

重大火灾!

听到这几个字,江北舟心陡然一紧,立马穿上白大褂带人朝外走去。

100

郊区,化工厂。

熊熊火舌席卷着偌大的工厂。

无数人都往外跑,只有搜救员们毫不懈怠的往里冲,利用宝贵的黄金救援时间将被困人员抢救出来。

眼看着火势愈发汹涌,一个伤员虚弱开口:“仓库,还有十几个人被困在仓库……”

夏沫一听,立刻就要再冲进去,却被副队长拦住:“不行,现在火势太大,化工厂内有很多易燃物品,随时可能爆炸,你不能再进去了!”

夏沫没有片刻犹豫,大声道:“还有十几个人在里面!现在去还不晚,再不去就真的来不及了!”

说罢,她头也不回地冲了进去。

“队长!!!”

副队长拦不住,只能红着眼看着夏沫闯进火场,而就在她进去的下一秒,医疗支援的车已经到达了现场,一行人显然听到了方才的对话。

车停下后,是什么样的所有人都被这巨大的火势吓到,突然,一道白色身影飞快跑过来。

身后护士们惊讶的看着江医生脚步急促的样子,这是第一次,她们居然罕见的从他脸上看到了恐慌。

“夏沫在不在?”江北舟快步上前,随手抓住她的一个同事,“她人呢?”

副队长急红了眼,不停拿着对讲机喊话,“她刚冲进去!”

话音刚落,耳边突然传来震耳欲聋的一声巨响。

“砰!”

浓烟四起,掀起层层巨浪,震得所有人都纷纷退后几步。

化工厂,爆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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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望着红透半边天的火光,江北舟脑子轰的一声,只觉得什么都听不见了。

“夏沫!”

他疯了一样的要跑过去,但下一秒,一个橙色身影就从化工厂的另一头跑了出来,身后还跟着十几个满脸黑灰的年轻人。

夏沫浑身都是黑灰,手臂也受了伤,等她终于带被困人员逃离到安全地带,立刻虚弱的晕了过去,一时间许多人往她这边跑。

江北舟始终揪着的一颗心脏这才像是陡然坠到低处,眸色一深,大喊:“救护车!”

夏沫醒来时,已经躺在医院的临时病床上,身旁是搜救队年纪最小的小武守着。

“队长,你可算醒了,医生,医生!”

他忙不迭地喊来医生,夏沫刚想阻拦,下一秒江北舟就穿着白大褂走了进来。

看见他,夏沫眼睛亮了亮。

小武拿着手机道:“队长,我给队里报个平安,你让医生给你检查啊。”

他出去后,江北舟拿着听诊器安静的靠近,附身为她做检查,低头时,她闻到了他头发上熟悉的天竺葵清香。

她忍不住开口:“我出来的时候好像看见了一个白色的身影,是你吗?”

江北舟一顿,没有回答,给她检查完,便立刻直起身子。

“没什么大碍,只有手臂的外伤,头不晕就可以出院了。”

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让刚经历完危险的夏沫忍不住眼眶一酸,她低头轻轻“嗯”了一声。

接着,江北舟没再多看她一眼,转身离开病房。

她伤的不重,很快就跟小武一起出院了。

小武一脸八卦的看着她:“队长,给你检查的医生好帅啊,简直跟偶像剧里的人一样,你有没有心动!”

夏沫知道他说的是江北舟,无论是队里还是医院,没有人知道他们是夫妻。

她淡淡一笑:“胡说什么,赶快回去好好训练!”

小武摸了摸鼻子:“就是帅啊,感觉跟你还挺配的,你也该找个男人了。”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夏沫作势打他,小武便笑嘻嘻的讨饶。

由于夏沫还在休假期,任务结束就可以回去,两人在医院门口便分道扬镳。

回去的路上,夏沫接到了妈妈的电话。

“沫沫,我听到新闻了,那个化工厂爆炸好危险啊,你在现场吗?”

夏沫不想让母亲担心,隐瞒了受伤的事:“我在,不过没事,人都救出来了。”

“那就好,对了,我做了点饼干,我记得以前阿舟爱吃,你们有空过来拿。”

夏沫一怔:“妈,饼干哪都有卖,您眼睛又看不见,费这个力气干嘛?”

“阿舟爱吃嘛。”

夏沫心里有些酸楚,她瓮声回答:“嗯,那我有空来拿。”

挂了电话,她回家先洗了个澡,天就已经黑了。

夏沫躺在床上放空,也许是因为太过疲惫,不知不觉她便睡了过去。

她得知叶薇薇的心脏病复发,又住院了。

思虑良久,夏沫对她多少还是有一些亏欠,于是买了些水果去医院看她。

她进病房时,里面并没有其他人,叶薇薇白着张脸半躺在床上。

不同于上次在婆婆面前对她笑颜相对,她冷冷的看向夏沫:“我才用不着你假好心。”

夏沫不打算解释,虽然不知道叶薇薇到底为什么这么讨厌自己,但她自认已经尽了义务。

“你好好休息,知道你不想见我,我就不打扰了。”

放下水果后,她正要走,叶薇薇却恶毒的开口。

“知道我不想看见你,就该跟阿舟离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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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夏沫的脚步一顿,皱眉看向叶薇薇。

在她眼里,叶薇薇一直是江北舟妹妹的身份,身为“妹妹”,为什么会说出让她离婚这种话?

看着叶薇薇眼里嫉妒又仇恨的目光,困扰了夏沫多年的疑惑,似乎在一瞬间解开了。

她已经意识到什么,难以置信的开口:“你对他……”

叶薇薇大约连装也不想装了,索性坦白:“别演了,难道你看不出我喜欢阿舟?”

夏沫如遭雷击,她是个道德底线极高的人,从未想过有一天会有一个女孩儿当着她面觊觎她的丈夫。

“你是不是疯了?”???

叶薇薇怨毒的看着她:“你才疯了,如果不是你碍事,当初阿舟娶的人就是我!”

夏沫皱眉盯着她,觉得她大概的确是病疯了,三年前是叶薇薇病的最严重的时候,一年到头都在医院,连活着都是奢望,怎么有空结婚。

但是叶薇薇就是不承认,坚决认为要不是夏沫,自己就是江北舟的妻子。

最后,夏沫懒得跟她纠缠,沉下声来:“薇薇,北舟把你当妹妹,我也是,望你至少要懂得礼义廉耻。”

说罢,她转身出去,而叶薇薇还在她身后挑衅。

“你就自欺欺人吧,夏沫!”

夏沫听到了,面无表情的离开。

回到家,她竭力想要把叶薇薇胡说八道的那些话从脑子里甩出去,却怎么也忘不了。

她甚至想起了他们在海边拍的照片,以及这几年,对叶薇薇百依百顺,关心至极的江北舟。

从前,她一直觉得江北舟只是把叶薇薇当成亲人和妹妹,才对她如此关心。

可今天,她却忍不住去想其他的。

胡思乱想到晚上,江北舟还没有回来,却难得主动给她打了个电话。

一接通,冰冷的声音传来:“你今天去找薇薇了?”

听他的语气,夏沫直觉有些不安,“没错,我去看看她……”

“你知不知道你离开后,她就晕倒了?”江北舟带着斥责的声音传来。

夏沫一颤,“我什么都没做……”

但是江北舟根本不听她的解释,声音沉得可怕:“以后用不着你来关心薇薇,省得又刺激到她!”

他挂了电话,夏沫却如坠冰窖。

他就这么重视叶薇薇?

重视到哪怕毫无根据,也可以断定是她的出现刺激了叶薇薇。

江北舟,他真的只把叶薇薇当妹妹吗……

手无力地垂下,夏沫几乎一夜未眠。

而他也没有回来。

那股失落难受的心情霸占了夏沫的心,让她根本平静不下来,为了不让自己乱想,她索性出发去了夏母居住的地方。

一回娘家,夏沫感觉到一阵前所未有的轻松,抱着夏母不肯松手。

夏母的眼睛早年在一场救火行动力被熏瞎了,看不见,但心却是最明亮的,总是能最快发觉夏沫的心事。

“沫沫,你是不是不高兴,跟阿舟有矛盾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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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夏沫神色一暗,“没有,我就是来看看您。”

夏母知道这个女儿跟自己一样倔,也不再问,只是抱着她,“夫妻俩之间有问题一定要沟通,我当年做搜救员比你还忙,也经常跟你爸沟通啊。”

“我知道,我就是心有点乱。”

夏母拍拍她的手:“那就更要沟通了,夫妻之间最重要的就是相互支撑,相互信任。”

听到“信任”两个字,夏沫愣了愣,忍不住心里一空。

也许,她真的应该更信任江北舟一点。

半晌,她笑了笑,抱着母亲撒娇道:“知道了知道了。”

没待多久,夏沫就提着母亲给他们准备的饼干离开了。

在娘家待了一会儿,她觉得心情开朗了很多,在路上又想起了江北舟还爱吃中心路的一家干果,反正休假也没事,她下车后,打算绕过去买点回家。

走到一个红绿灯前,她一抬头,却看见了马路对面的便利店前,一只手拿着冰激凌的江北舟。

他旁边站着的正是昨天晕过去的叶薇薇。

夏沫瞬间愣住。

接着,她看到江北舟拿着小勺舀了一点冰激凌,小心翼翼的喂给叶薇薇,他似是不想让叶薇薇多吃,总是只喂一点,但架不住叶薇薇撒娇,只能一勺接一勺的给她。

绿灯到了,夏沫仿佛没看见,只僵在原地看着前面,眼睛一眨不眨。

不知怎么,她想起了刚结婚时,有一次夏天,她生理期来了,但因为天气实在太热,趁着江北舟不在家偷偷拆了一袋雪糕。

谁知道晚上他一回家,就从垃圾桶里找出了包装纸,夏沫被抓了个现行,窘迫的不行。

但江北舟向来寡言,他并没有说什么,只不过脸色冷到任谁看到都知道他在生气。

第二天,冰箱里的冰淇淋全部离奇失踪。

但是现在,别说她在生理期吃冰激凌了,就算受了伤,他也能冷漠的像看陌生人一样看着自己。

冷酷的现实有过往的回忆作对比,更显得惨烈。

她静静地看着对江北舟喂了叶薇薇七八口,就再也不肯让她吃了,不管叶薇薇怎么求都没用。

最后,夏沫有些狼狈地转身离开。

她忽然开始怀疑,江北舟是不是从一开始喜欢的就是叶薇薇?只不过迫于跟自己两家的约定才娶了她。

毕竟,即便是刚结婚时的那一年,两人虽然和睦,她也并没有过多的体会到他的喜欢过。

更多的,也许只是他把她当成妻子,在适应丈夫这个角色。

但是显然,比起丈夫这个角色,他更加适应照顾叶薇薇的角色。

夏沫脚步凌乱,回到家,她努力平静下来想了许久,在夏母家做好的心理建设因为刚才的画面被彻底打碎!

三年夫妻生活的点点滴滴在她眼前放映,可大部分能回想起来的,都是江北舟对她的冷淡,和对叶薇薇的偏爱。

她又想起了叶薇薇在医院说的话。

别再自欺欺人了。

夏沫闭了闭眼,她想,她不能再一个人胡思乱想了,妈妈说得对,她应该跟江北舟好好沟通一下。

晚上九点,江北舟回来了。

他看上去有些疲惫,大约是科室太忙了,还没等夏沫开口,就拿着衣服越过她去了浴室。

江北舟洗完澡出来,看见夏沫坐在床侧,他怔了怔。

夏沫站起来看向他,深呼了口气,开口道。

“我今天在街上看到你和叶薇薇了,你,是喜欢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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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街上?

江北舟这才想起来,今天薇薇死活不肯做检查,最后是同事找到了他,让他去劝劝。

得知她想出去透透风,江北舟才带她去街上。

又注意到她的后半句,他眼神沉下来:“你什么意思?”

夏沫心里微堵:“如果你喜欢的是叶薇薇,我可以选择退出。”

江北舟眼神一僵,正要说话,却忽然接到了医院的电话。

高速公路发生连环车祸,有数十个人受伤送到了医院,他需要马上回医院做手术。

人命大于天,挂断电话后,他没有再回答夏沫的问题,急匆匆换了身衣服便再次踏进黑夜。

卧室再次回归寂静,夏沫站在原地,止不住的心酸。

当夜,江北舟没有再回来。

而第二天,夏沫的休假也已结束,回到基地,正好到了搜救员们集训的日子,他们需要封闭训练一周。

夏沫换上训练服,思来想去,还是在更衣室给江北舟发了条短信。

【封闭训练七天,暂不回家。昨天说的事,你有答案了吗?】

发出去后,她默默等待了十分钟,却毫无回应,等到外面的集结哨响起,她才终于死心,将手机放进衣柜里,转身出去。

另一头,江北舟忙了整整一晚,直到天亮才终于有空隙时间。

他在医院的休息室小憩了一会儿补充精神,醒来时将手机开机,夏沫发的消息便弹了出来,他盯着后面那句话,眸色渐渐加深。

刚点进对话框,外面却传来同事喊他的声音。

“江医生,有个病人伤口裂了!”

他一顿,答应了一声,将手机再次放进兜里走出去。

六天后,夏沫率先结束了这次训练。

因为,一向体能优秀的她,在训练的时候居然晕了过去,队员们把她送去检查,结果……

直到把怀孕报告拿到手上,夏沫都还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领导当时就准了她提前结束训练,回去休息。

可是夏沫看着“确认怀孕”的字样,心里却一片茫然,她居然在这种时候怀了江北舟的孩子?

自从那个孩子意外流产,她一直期待着能再次生下两人的孩子,好弥补失去上一个孩子的钻心之痛。

但因为他们工作都太忙了,便一直耽误。

为什么偏偏在这种时候……

她不确定,两人还有没有必要走下去的时候。

不管怎么样,他都是孩子的爸爸,夏沫思索良久,最终决定还是回去和江北舟好好谈谈。

晚上,她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家,家里冷冷清清的,并没有他的踪影。

那冷清的样子,让夏沫觉得,可能他这几天都没有回来。

医院的工作很忙,这夏沫是知道的,放在以前,她根本不会想要打扰他,可是这次,知道自己怀孕之后,她心里既期待又害怕,只想和江北舟之间赶紧有个结果。

于是忍不住给他打了电话,但他却始终没接。

也许是孕妇总是容易不安,她锲而不舍的打了很多个,直到手机没电关机,她才终于放弃。

也终于冷静了下来。

算了,也许是医院太忙了,夏沫先去洗了澡,强迫自己睡下。

第二天,她早早就起来,去买了菜回来做了几个江北舟爱吃的菜,装好盒后,便提着去了医院。

走到大厅,她问护士站的护士:“你好,请问江北舟医生在吗?”

护士抬头看她,以为又是哪个江医生的爱慕者,不耐烦的道:“江医生的女朋友昨天手术,他请了假,今天不问诊!”

夏沫霎时一僵。

女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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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护士想让她知难而退:“对啊,江医生对女朋友可好了,虽然她有先天性心脏病,但江医生不离不弃,还宠的很呢。”

夏沫脸瞬间苍白一片,先天性心脏病……

她知道是谁了。

医院里的人并不知道江北舟已婚,见他对叶薇薇那么关心,叶薇薇也十分依赖他,自然而然就认为两人是情侣关系。

夏沫脚步凌乱的走到住院部。

所以,他昨天没有接她的电话,不是因为工作忙,而是因为,陪在叶薇薇身边?

很快,她找到了叶薇薇的病房,她提着食盒站在窗边,看到江北舟和婆婆都陪在叶薇薇身边。

“薇薇,做了手术,以后身体就好了,再也不用担心了。”婆婆热切的握着叶薇薇的手,关切的样子是夏沫没看到过的。

江北舟也坐在床边,为她拨开一个橘子,温柔地递到她嘴边。

三个人其乐融融的氛围,让夏沫觉得自己多余。

接着,婆婆松开了叶薇薇的手,转身给她倒水,夏沫的目光却倏然一滞,死死盯着叶薇薇的脖子。

她细长白皙的脖子上挂着一个平安符,红着的链条,俨然,就是她当初丢了找了许久的那条!

那是江北舟送给她的平安符!

夏沫从头冷到了脚,她记得,平安符不见了之后,她还问过一次江北舟有没有看到,他也只是冷淡的摇头。

到底是他送给自己的东西,被自己弄不见了,夏沫只觉得愧疚,并不敢多问。

可是现在,它居然出现在了叶薇薇的身上!

是他亲手为她戴上的吗?

他给她戴上的时候,也会跟她说:“不愿前程似锦,唯愿你一生平安”吗?

夏沫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眼眶周围泛着红。

她想,有些问题,已经没有再问的必要了。

她已经得到答案了。

夏沫深呼吸一口气,心如死灰的转身离开。

而她走后,江北舟有感应般抬起头,往窗边望去,他刚刚,好像看见那里有个人影?

但那里已经空无一物,江北舟皱着眉,又想起什么,转头看向江母:“妈,我的手机呢,昨晚一直放在您那儿,有人找我吗?”

江母一顿,脸上有些心虚,从口袋里掏出他的手机递给他:“没人找你。”

江北舟接过,看见来电记录那里果然空荡荡的。

夏沫回到家时,一行冷冷的泪水终于划过脸颊,她向来不喜欢哭,但终究还是忍不住流了泪。

她没再联系江北舟,只一个人麻木的吃饭、睡觉,休息。

直到两天后,江北舟回家,见她已经回来,他顿了顿,神色有些异样。

以前夏沫集训前后一定会发短信告诉他行程,这次却只是默默地回家。

但他并没有想太多,径直绕过她,从柜子里拉出行李箱开始收拾行李。

这样的冷淡令夏沫的心一沉再沉,以为他收拾行李是去医院照顾叶薇薇。

而叶薇薇脖子上的平安符,也始终在她眼前晃来晃去。

夏沫终于忍不住,走到他身前,麻木的开口。

“江北舟,我们离婚吧。”

他收拾行李的动作一僵,终于抬起头看她,见夏沫表情认真,他蹙眉:“你又怎么了?”

夏沫转身,不再看他:“只是不想再相互折磨了,离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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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听到“相互折磨”,他双手紧了紧,又伸手看了眼表,有些烦躁的将行李箱拉上。

“这件事等我回来再说。”

说完,他急匆匆的离开了卧室。

离开家后,他并没有去医院,而是打车去了机场方向。

夏沫心里空了大半,不愿意再去想他,关上灯沉默的上床睡觉。

江北舟离开后就没有了音讯,夏沫也没有去找他,过了两天,她在电视上忽然看到了邻市突发山火的消息!

夏沫双眼蓦的睁大,点进搜救员群,却没有一个人提起这件事,她立刻打电话给副队长。

“长远市山火,有没有向我们请求支援?”

那头,副队长有些为难:“有,但队长,我们没打算带你去,你怀孕了啊,哪有让孕妇上火场的。”

夏沫这才想起来自己怀孕的事。

可是……

她抬眼看到电视里火光滔天的样子,忽然想起,十年前,也是这样一场山火,她的妈妈在扑灭山火过程里,被烟伤了双眼。

夏母告诉她,她这双眼睛,是献给了热爱的消防事业,她一点也不后悔,只是以后不能再继续做搜救员,夏母总是有些淡淡的感伤。

夏沫一直以自己的母亲为骄傲,更想要承担起母亲的职业梦想。

心中的想法越来越坚毅,几秒后,她慢慢道。

“我现在就归队!”

队里其他人都拗不过夏沫,只能等她归队,跟众人一起奔赴长远市。

下车后,他们在山下看到已经有无数个汇集而来的搜救队员。

大家穿着同一颜色的搜救服,背后印着各自所属的地方。

天南海北的人,为了彼此共同的职业信仰,不惧烈火,无畏生死,为守护人民财产和安全,奋力拼搏。

乌泱泱的人群里,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句“万众一心,绝不服输!”

接着,一声又一声的“万众一心,绝不服输!”此起彼伏。

夏沫热泪盈眶,也坚定地喊出:“万众一心,绝不服输!”

明知火势凶险,却没有一个人退缩,所有人都抱着一个想法——这世间危险的事,总要有人去做,岁月静好,也总有人要负重前行!

大家鼓完气,便投入到了紧张的救火行动中。

这座山上有很多杨梅树,这个时节有很多游客在山上采摘杨梅,急需救援。

看着义无反顾冲进大火的同行们,夏沫也毫不犹豫的冲了进去。

在半山腰,她找到一对被困的母女。

那母亲紧紧的抱着孩子,周围是三颗正在燃烧的杨梅树,她们被死死困住出不来。

夏沫立刻拿着手上的油锯,毫不犹豫的朝杨梅树锯去。

火越来越大,她带着手套的手已经被烫的通红,但还是不肯放手,终于将三颗几近枯木的树锯倒。

“跟我走!”

她气喘吁吁地拉起母亲和孩子,带着她们往山下走。

在又经过一片烧的灼烈的树木时,她小心翼翼的将两人护在身后。

忽然,夏沫听到一声极轻的断裂声!她立刻抬头看去。

不好!是旁边一颗极高的大树已经被烧断了!

“快走!”

生死之间,几乎是下意识的动作,夏沫一把将那母女用力往前一推。

而那颗熊熊燃烧的大树已然轰然倒下。

砰的一声重响,重重压在了夏沫身上!

……

隔日,江北舟结束了邻省的医疗研讨会。

回来的路上,他忍不住想到夏沫提起的离婚,心里一片混乱。

那天临时要来开研讨会的事太匆忙了,他甚至没时间好好跟她谈谈。

江北舟揉了揉眉心,下了飞机就给夏沫打电话,却始终无人接听。

他皱了皱眉,提着行李正要走,一抬头,却看到夏沫的妈妈被护工扶着站在大厅里。

他眉毛一挑,走了过去。

“妈,您怎么在这儿?”

夏母一抬眸,江北舟才看见她无神的双眼满是泪光,整个人也好像苍老了十岁,听到他的声音,更是忍不住抽泣起来。

江北舟的心猛地跳了一下,一股不安的预感逐渐升起。

夏母嘶哑开口:“我在……等沫沫,你跟我一起接她回家吧。”

接她回家?

她去了哪儿?

江北舟刚想继续问,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整齐的脚步声。

他转身望去,大脑瞬间一空。

夏沫所在支队的人几乎全来了,为首的领导更是神色悲痛,捧着一个方正的木盒,上面盖着国旗,正向他们走来。

他周围,还站着四个穿制服的军人。

五个人一步步整齐的走到夏母和江北舟面前,朝他们郑重地递来那木盒,夏母接过木盒,终于忍不住,瘫倒在地上,哭得肝胆俱裂,撕心裂肺。

“沫沫——”

与此同时,四个军人庄严敬礼,众人红着眼睛,高声大喊——

“北临市第一搜救支队全体成员,一起接我们的英雄夏沫回家!”

“北临市第一搜救支队全体成员,一起接我们的英雄夏沫回家!”

“北临市第一搜救支队全体成员,一起接我们的英雄夏沫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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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震耳欲聋的告别声,回荡在整个机场。

也重重回荡在江北舟的心里。

他难以置信的看着夏母手中的那个盒子,仿佛直到此刻,他才无比清楚的意识到,这个里面装着的是什么。

是……

夏沫的骨灰吗?

哪怕这种念头只在脑海中闪过一秒,他也觉得四肢百骸像是被人活生生的从外往里拆开,整个人都痛到难以窒息。

怎么会?

他才刚刚出去一天。

为什么前天还在跟他说着话,叮嘱他小心的人,下一秒,就会变成一捧骨灰。

他是医生,素来见惯了生死。

可是没有人告诉他,应该怎么接受他妻子的死亡。

这是梦。

一定是梦。

江北舟踉跄着想要往前走去,却觉得眼前一阵晕眩,最终整个人一头栽倒在地。

“北舟!!!”

再次醒来时,已经是一天后。

江北舟已经到了医院里,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不是夏沫,居然是夏母。

她的双眼通红,显然是哭过了。

看到她的眼睛,江北舟竟然不敢开口。

明明心中有无数个问题,可是他不敢开口去问。

因为他害怕得到那个答案,害怕知道夏沫已经彻底离开的事实。

“妈……夏沫……”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竟然已经哽咽。

从来没想到过有一天,他竟然会对夏沫这么在意。

夏母双手紧握,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忍住不让自己崩溃。

“沫沫,牺牲了。她是我们的英雄……”

话说到这里,她再也无法继续下去了。

夏沫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更是她心爱的宝贝,谁的痛又能痛过她呢?

知道消息后,她一度差点昏厥过去,可最后还是挺了下来。

江北舟如同被抽离了魂魄,眼神空洞的看着前方。

他不敢相信,夏沫就这样离开了他。

他还有很多话没有和她说,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弄明白。

譬如为什么她忽然要和自己离婚,为什么爱了那么多年说不爱了就不爱了。

心好像缺失了一块,他痛得呼吸不过来。

“夏沫,现在在哪里……”

他强撑着身体,看向夏母,他要亲眼看到夏沫出现在自己的眼前,他才会相信这个事实。

“暂时还没有找到夏沫,现场火势太大,南面已经全部化为了焦土,很有可能……有可能已经找不到了……”

江北舟没有想到会是这么惨烈的回答,怎么就找都找不到了。

不可能的,这绝不可能。

既然还没有找到,那是不是可以认为,她只是消失了,并没有从这个世界离开。

想到这里,他忽然便振奋起来。

“夏沫没死,夏沫没死,我一定要找到他!”

虽然夏母同样希望自己的女儿能活生生出现在她得面前,可是这样的想法简直是奢望。

这样大的山火,整座森林被毁,她一个血肉之躯,怎么可能活的下来。

或许只是为了让自己心中有一个盼头吧,夏母没有说话,只是背过身子抹了抹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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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三天后,关于此次救火表彰大会开始举行,夏沫因为舍身救人,用自己的生命拯救了无数人的命,而被追封为救火英雄。

追悼会上来了无数人,有那些孩子的父母,有好心的市民,还有队里昔日的同事。

大家看着灵堂上笑靥如花的女子,心情格外沉重。

搜救员这个职业,本身就困难重重,更何况对于她一个女生而言。

不知道要吃多少苦,受多少罪,才能堂堂正正的当一个搜救员。

她的母亲为此毁掉了眼,而她同样也牺牲在这个岗位上。

在场的人无不动容。

夏母守在灵堂前,整个人如同??老了十岁。

作为夏沫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贺霖扫视着灵堂,竟然没有看到江北舟的影子。

他蹲在夏母身边,安慰了一番,随机问道:“江北舟呢?他作为沫沫的丈夫,怎么可以连她得追悼会都不出席!”

夏母抹了一把眼泪,“他不肯接受夏沫牺牲的事实,坚决不肯参加她的葬礼。”

随机顿了顿,又开口道:“随他吧,他也挺苦的。”

贺霖不明白,当初夏沫在世的时候,他对她爱理不理,怎么她死了,现在就开始做出一副神情的模样来。

这么多年,他有关心过她吗?有爱过她哪怕一分一豪吗?

当初沫沫要和他结婚的时候,他就不看好,这才出国远走多年,没想到,再次回国,却是落得这样一个天人永隔的场面。

想到这里,怒气忽然便冲上了眉梢,他起身大步冲出了灵堂现场,直奔江北舟的住所。

来到江家,贺霖拼了命的砸门,像是要发泄心中所有的怒火。

可不管他锤了多久,都没有人来开门。

贺霖只好来到楼下,顺着空调管道一跃而上,打开窗户跳了进去。

房间里充斥着酒精的味道,贺霖只是待了几分钟,便有些受不了。

江北舟到底是喝了多少酒,才能把家里折腾成现在这样。

他猛的拉开窗帘,才发现江北舟就坐在角落里,旁边堆满了酒瓶。

贺霖的怒火不打一处来:“江北舟,夏沫已经死了,你在这里装什么深情?”

平日里,他们两的关系向来是不好的,几乎到了剑拔弩张的趋势。

作为夏沫的朋友,他受不了江北舟对她的冷漠,而作为夏沫的丈夫,江北舟也受不了贺霖对她得关心。

可此刻,听到贺霖质问自己,江北舟竟然没有反驳。

“是啊,夏沫活着的时候,我怎么就不能深情一点呢?哪怕装一装,让她开心一点?”

看着他这副颓废模样,贺霖反倒释然了。

原来这么多年,江北舟早就爱上了夏沫而不自知。

如今她死了,他这么痛苦,都是他应该承受的。

贺霖在沙发上坐了下来,顺着光,他盯着江北舟的脸缓缓说道。

“你欠她的,你永远也欠她的,在她生命的最后时间,你也没有好好对她。”

江北舟痛苦的拧了拧眉:“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了,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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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不等他把话说完,贺霖直接打断道:“事情发生得突然?可在这之前,你又做了什么呢?”

“江北舟,你是我见过最不合格的丈夫。”

“这么多年,你给过夏沫关心和爱吗?哪怕只是一点点?”

“早知道你会这样对她,当初不管怎样,我都会阻止她嫁给你。”

“你知不知道,夏沫和你曾经有过一个孩子,你在为叶薇薇心脏病发责怪她的时候,她正躺在医院的手术室抢救!最后孩子没了,也险些带走了她半条命!”

犹如轰的一声惊雷,将江北舟整个人都震麻了!

他听到了什么?

夏沫和他有过一个孩子?

她消失的那几天,不是不敢面对,而是……正在抢救,以及,独自承受着失去孩子的痛苦。

为什么,夏沫从来都没有和他提起过,他竟然被瞒在鼓里,什么都不知道。

那段时间,他除了责怪就是责怪,他从来没有关心过她,也没有给过她一丝温暖。

他究竟做了些什么!

贺霖看着江北舟的脸,由震惊,转变成痛苦,又涌上无情无尽的悔意,心里本该痛快,可此刻,他却怎么也开心不起来。

是啊,他是报复成功了,可却是用夏沫的生命作代价。

如果可以他宁愿现在夏沫还活着。

说完这些话,贺霖不顾早已崩溃的江北舟,再不看他一眼,摔门离去。

房间里再一次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江北舟呆呆坐在地上,看着天色渐暗,却连灯都懒得开一盏。

这是他和夏沫的家,可是他回来的次数却少之又少。

为了躲开她的关心,他宁愿睡在医院里。

这么多年,他以为自己一直只是因为两家父亲约定才和她在一起。

可事实上,他早就已经爱上了她,却因为不敢承认这个事实,而一直躲着她。

阳台上的那盆水仙花已经死了,是夏沫种的。

冰箱里的食物已经放了很久,是夏沫准备的。

衣柜里整整齐齐的衣服,是夏沫叠的。

所有的一切,充斥着夏沫的影子。

他逃不开,这辈子他都逃不开。

“夏沫……你在哪里……”

“夏沫……我真的好想你……”

“夏沫,你能不能回来……”

可是没有人回应,再也没有人回应了。

没有人会为他准备好出门的衣服,没有人为他煲好鸡汤,没有人会因为他胃疼,而给他揉一整晚的胸口。

江北舟瘫倒在地上,眼泪不自觉的流了出来。

“夏沫,我好痛,我的胃好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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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后来,整个北临都在流传,北临市第一医院的知名外科医生江北舟疯了。

他每天医院也不去了。

任何事务也不处理了。

每天抱着亡妻的骨灰盒过活。

每天早上的时候,他会给她挑选衣服,温柔的问她:“今天外面天气很好,要不要穿裙子,穿什么颜色的裙子?”

每天吃饭的时候,他对面会摆放着她,和她一同进食。

每天下午的时候,他会抱着她去浇花。并给她亲手插上一束鲜艳欲滴的鲜花送给她。

每天傍晚的时候,他会带着她一起去看落日,说那些他从未和任何人说过的动人情话。

甚至,连晚上的时候,他还会和她睡在一起。

早上醒来的时候,他会说:“早上好,沫沫,我爱你。”

晚上入梦的时候,他也会说:“晚安,沫沫,求你了,出现在我梦里,哪怕一次,好不好?”

众人都只觉惊世骇俗。

但江北舟却偏偏像是入了魔一样,拒绝了所有的工作,仿佛他的世界里,就只剩下他和夏沫两个人。

这一次,他是完完整整属于她的。

她也是,完完整整属于他的。

叶薇薇不肯相信江北舟会变得如此癫狂,来过一次。

最后真正看到这一幕的时候,踉踉跄跄的从江家离开。

江母也来过一次。

以前她并不喜欢夏沫的这份工作,也并不是很喜欢夏沫这个儿媳,但在死亡面前,一切都变得不值一提。

遑论,夏沫是为了救人而死。

她一直都是英雄。

看着她被一群军人护送归故里的录像,素来冷漠的江母,也禁不住红了眼眶。

直到这一刻,她才真正明白夏沫之前的坚守,究竟是为了什么。

岁月静好,只因有人在为你负重前行。

但,一切都来不及了。

她已经失去了一个好儿媳,不能连唯一的儿子也失去。

于是,听到江北舟这些天癫狂的行为后,她连忙匆匆忙忙赶了过去。

彼时,江北舟正站在衣柜前挑着衣服,语气温柔回头问。

“今天的天气很好,你想要穿什么衣服?”

他问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骨灰盒。

那个骨灰盒就摆在他的对面。

江北舟没等到回应,神色变得有些凝滞,伸手拿起一件白色的连衣裙,温柔询问道:“穿这件好不好?我记得你喜欢白色。”

自然不会有人回答他。

“不喜欢这件是吗?好,那我们就不穿这件。”

江北舟将裙子放回去,半蹲下来,修长的指尖宠溺的抚摸着骨灰盒,“我差点忘了,这些衣服都是三年前的,你一定不喜欢了,你说你喜欢什么,我亲自去给你买回来。”

“沫沫,仔细想想,认识这么久,我还没送过你什么东西,从来,都是你追在我身后,记得我的生日和所有值得一起庆祝的节日。”

而他,什么都没有。

以后,这世界上所有她喜欢的东西,她想要做的事情,无论什么,他都会为她寻来。

可是,她总这样睡着,又怎么能知道他究竟有多想和她一起呢。

江母怔怔的看着这一幕,一刹那竟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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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北舟……”

她不由得叫了一下江北舟,整个人不受控制的走过去。

“沫沫。”江北舟抚摸着骨灰盒,嗓音极哑,“你要相信,在你喜欢我的这些年来,我……也是同样喜欢你的。”

“可是我并不是一个喜欢表达的性子。”

说着说着江北舟顿一下,向来运筹帷幄的的俊脸上竟然写满了不确定。

“所以,我一直不敢对你有所回应,因为我自己无比清楚的知道,我陷得比你深。”

“沫沫,你知道吗?你一直以为我和叶薇薇有些什么,但在叶薇薇和你面前,我一开始选择的就是你,那次叶薇薇突发心脏病,我没有怪过你,但是,我要是不做出任何反应,母亲的责骂,你受不了的……但是,这些年冷漠冷得习惯了,我早就习惯你为我付出,早就习惯你就这样站在身后日复一日的爱我,早就忘记,原来,你也是会累的,你也是会走的。”

“当初孩子没了的时候,你又是什么样的心情呢?很痛苦吧,但我偏偏不在你身边,我真的是一个很不称职的丈夫,对吗?”

“我真的知道错了,这一次,换我来主动,换我来喜欢你,换我守着你,你什么都不用做,好好感受我的爱就可以了,我只有一个要求。”

“求你,醒过来,好不好。”

江母站在不远处,泪流满面的听着江北舟的自言自语。

想起之前对夏沫做的种种,连她都恨不得抽自己两个耳光,她知道北舟的悔意一定不会比她少。

可是,他也不能对着一个骨灰盒……

那已经不是个活人了!

从小,她这个儿子就是最优秀的,相貌好,家世好,头脑好,在一种同龄人优秀到无人超越,

只要他一出现,就定是聚光灯的焦点。

可现在夏沫已经死了,她要他正常起来,不要因为夏沫的事情成疯成魔,从此变成一个疯子。

“北舟。”江母流着泪叫了一声,“你已经一个星期没去上班了,院长的电话打到家里来了,你……你让沫沫安息吧,死的人已经没办法复生了,但活着的人,得好好活着。”

“死?”江北舟抬眸,甚至没看江母一眼,只是依然温柔的抚摸着骨灰盒,“沫沫没死,她只是睡着了,我还有很多假,我要陪着她,以前没时间陪着她,现在不能再错过了。”

“如果医院不同意,就帮我递交辞呈吧。”

“北舟!”江母痛到不行,“夏沫已经死了,再也不会回来了,你手里是一个骨灰盒,不是一个活人,你清醒一点行不行!”

这样大的音量,让江北舟紧紧皱住了眉头。

手下做出的第一个动作,就是伸手去捂住骨灰盒。

“她没死,只是睡着了。”江北舟厉声道,“妈,我不想再听到任何一个和“死”有关的字,哪怕是您。”???

既然她想睡,那就睡吧。

他会好好守着她,不让任何人打扰她。

江母看着这样近乎疯魔的江北舟,整个人钻心的痛。

她不要他这样,夏沫,也一定不愿看到他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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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仿佛是为了彻底唤醒江北舟,江母抄起一旁的花瓶,用尽全力的砸下来,大声吼道:“北舟,你给我醒过来,死了就是死了,我不仅要说一遍,我还要说两遍,要说三遍,夏沫死了!死了整整一周了,她再也不会呼吸,不会心跳,不会说话,她现在只是一个骨灰盒,她应该下葬,而不是被你绑在这里!”

她知道他痛。

可她不要他这样憋着,她宁愿,他能痛快淋漓的发泄自己的情绪,和她对骂一场,哪怕是对打,都好。

可是,她这样歇斯底里的一场呐喊,却只换得江北舟缓缓的抬眸。

“妈,我知道你想干什么,你不用来管我,哪怕我疯了,也是活该。”

江母就像泄了力气一样,捂住眼睛不停的流泪。

再没有人能劝得动他。

可也不能就这样任由他继续癫狂下去。

于是,在持续一个月之后,终于惹来了从国外匆匆赶来的江父。

彼时,江北舟正准备推着夏沫去晒太阳,突然大门被人从外面猛地踹开。

江父从外面走了进来,看到这有违世俗的一幕,肝胆俱裂,猛地扬起拐杖就狠狠抽在了江北舟身上。

“畜牲!你这是在干什么!”

只是听别人说,他还不肯相信。

直到现在亲眼所见,他才真真切切的看到,这个从小到大都让他无比骄傲的儿子,究竟疯成了什么样。

江北舟硬生生挨了这一拐杖,甚至都顾不上疼痛,反倒是第一时间护住夏沫的骨灰盒,避免她受到半点伤害。

“父亲……”他强忍着身上的疼痛,站在了夏沫的前面,“沫沫在睡觉,您别吵到了她。”

听到这儿,江父怒意更甚。

又是一拐杖打了过去,这一拐杖正好打在江北舟肩上。

接下来,是第二棍,第三棍,第四棍……

江父虽已年迈,但心中有气,所以打下去的每一次都尽了狠力,只恨不得把人往死里打。

眼看着已经快打到几十棍,江北舟也被打得连衬衫都被血色染得一片鲜红,整个人看上去都像要随时昏厥过去,但他却始终将身下的的骨灰盒护得好好的,片刻力度都未曾松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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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江北舟!!!”

“你知不知道现在骨灰盒里的是个死人!她已经死了,不会说话,也不会睡觉!你每天跟个死人同眠,简直丢尽了我们江家的脸!医院你不顾了,江家你也不顾了,你准备这辈子就守着这么个死人过活是不是,你知不知道现在外面都是怎么说我,说我们江家的!”

“沫沫她没有死,她只是睡着了。”江北舟仿佛看不见眼前暴怒的江父一般,沙哑着嗓子开口。

“如果您过来,是想打我的话,您尽管打,但不要当着沫沫的面,不要吵到她。”

看着这样冥顽不灵仿佛走火入魔了的江北舟,江父险些气得吐血,他不欲再与他纠缠,抬手一挥。

“来人!给我把这个骨灰盒带走下葬!”

话音一落,立马就有保镖冲了过来,想要将骨灰盒抢走。

这顿时触到了江北舟的逆鳞。

他立马冲过去。

“滚!滚开!”

“谁准你们碰我的沫沫的!”

“沫沫没死,只有死人才需要下葬!她还在睡觉,谁要是敢碰她,我让你们陪葬!”

保镖在江家从事多年,何曾见过这么疯狂的江北舟。

无论何时见到他,他都是得体的,高高在上的,淡漠的,天之骄子。

于是众人纷纷都被吓得后退好几步,不敢上前。

尤其是看见江北舟竟然还掏出枪的时候。

江父已经被气得双目通红,拐杖狠狠得敲在地上,“你是故意和我作对是不是!今天我还非要把这具尸体火葬了,你开枪,你有本事就拉着我这把老骨头陪葬!”

“来人,把人给我拖出去!!!”

保镖一窝蜂蜂拥而上,江北舟一人抵挡不及,只得红着眼挡在夏沫前面!

而且,在江父震惊的眼神中,把抢抵在了自己心脏处!

“父亲!!!”

“您今天要是带走沫沫,我无力阻止,但是,带走她的同时,我也会一枪结束了我自己!”

江父整个人都在发抖,难以置信的看着这个江家最为优秀的儿子。

他这是用自己的命来威胁他!!!

“你知不知道这是个死人。”

江北舟红着眼没有说话,过了很久才一字一句道;“我只知道……这是沫沫。”

“既然这么喜欢她,她还在你身边的时候,为什么不好好待她!”

闻言,江北舟的眼神终于流露出痛苦的神色。

那种痛苦,只要看过的人,心脏都会狠狠一颤。

他明明还好好的站在这里,可就是有一种感觉,让人觉得,他好像再也活不下去了。

他缓缓流下一行泪来,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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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是我错了,是我对不起她。”

“我明明是喜欢她的,但却……做了那么多让她受伤的事情,所以她现在才一直睡着不肯醒来,无论如何也不愿意原谅我,晚上也不入我的梦来,爸,我每天都过得很痛苦。她是我唯一的慰藉,如果你非要硬生生的把她从我身边夺走,这和直接要了我的命没有区别。”

“如果您觉得我丢了江家的脸,我可以自此和江家断绝关系,从今往后,我和江家没有一分钱的关系。”

“是我欠了她的,父亲,这辈子,您就让我守着她偿还吧。”

“我不会娶妻,也不会有孩子,更不会再爱上任何人,这辈子,我就只剩她,我也……只想要她。”

江父怎么也没想到,江北舟竟然会说出这种话。

他一直以为,他最多疯一阵子,却万万没想到,他是准备疯一辈子!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他连声音都在颤抖。

从小到大,江家为了培养他,花了多少心血,付出了多少努力。

才成就这样一个天之骄子江北舟!

可现在,他竟然跪在他面前,说他要彻彻底底和江家断绝关系!

江父放在拐杖上的手不停颤抖着,“他真打算这辈子就守着这具尸体了?!”

“你知道她永远都不会醒来了,这辈子,都只能是你自己在自说自话吗!”

江北舟缓缓闭上眼睛。

“我知道……”

“但我,舍不得放手。”

“爸,这辈子,我从未求过您任何事情,唯独这一件事,也只会有这一件事。”

“求您不要再干涉我和沫沫的任何事了,这是我自己的事情。”

“求您了……”

……

也许是看江北舟实在太过疯魔,一副要是有人敢把遗体带走,他便也死在当场的意味太浓,江父最终还是败下阵来。“造孽,真是造孽啊!”

江父没有再强硬的非要将骨灰盒带回去,留下这一句话就离开了这儿。

不知道过了多久,等到终于确定没有人跟他再抢身下的人后,江北舟才终于伸出手,慢慢俯下身,,犹如抱住全世界最珍贵的宝物一样,温柔的抱住了她。

“沫沫。”他轻声道,“我好疼。”

空气很静,并没有人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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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再也没有那个人,用那双其实一直都是盛满了他的水眸急切的看着他,问他哪儿疼,有多疼。

江北舟心痛到难以自抑。

他的声音再次回荡在四周。

“疼得快要死了。”

“沫沫,你真的不准备回来看看吗?”

你说过,会一辈子留在江北舟身边的。

你说过,会一直喜欢江北舟的。

你说过,永远都不会离开江北舟的。

当天晚上,江北舟做了很大一桌的菜,将夏沫推到对面。

她的面前放着一副碗筷,里面夹了很多菜。

“沫沫,这是我亲手做的,都是你喜欢吃的,你看看,还合不合口味。”

对面安静得可怕,只有江北舟一个人的呼吸声,并没有人回答她。

江北舟也不在意,只轻轻一笑,自言自语。

“沫沫,真的不吃一口吗,你应该也没想到我会亲手做饭吧。”

“我只是突然想起,很多年前,我十八岁生日那年,你给我过生日,准备惊喜,还给我做了一大桌的菜。”

“足足十二个菜,也不知道从没下过厨房的你究竟是怎么做出来的。一定做了很久,很累吧。”

“但当时的你,是不是想着给喜欢的人做饭,所以觉得很幸福。”

“我也是这样。”

“我不会用刀,切玉米的时候,有好几次都不小心切到了手;炒菜的时候,要么火候太大,要么放多了油,你不知道,刚刚整个厨房都差点着了,幸好当时我把你放到了卧室睡觉,不然你要是知道了,肯定会出来嘲笑我对吗?”

“虽然做得艰难,但好在还是做出来了,只要想着是给你做,好像前面的那些艰难都不算什么,沫沫,我的心里很幸福。”

“所以沫沫,看在我好歹做了久的份上,你赏脸尝一下,好吗?”

对面还是没有任何动静,也没有任何人回应他。

江北舟微微暗了暗眸色,但脸上却还是保留着笑意。

“好,你不愿意吃的话,那我先吃,可以吗?”

他夹了一筷子放到自己碗里。

而后吃了下去。

只是再次抬眸的时候,眼眶微微湿润着,还带着一丁点红意。

“沫沫,果然没有你之前做给我的好吃。”

“你要是不生我气了的话,再起来给我做一次好吗?”

哪怕在梦里,也可以啊。

可对面依旧没有任何人回应他。

记忆里,那个笑颜如花的明媚少女,那个总是无时无刻不满含笑意朝着他跑来的少女,他好想再见一次。

这一次,他绝对不会冷漠转身。

而是会牵起她的手,对她说:“对不起,我来晚了。”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他愿意用他的一切去换。

可是没有人会给他这样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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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有些东西弄丢了,就是弄丢了。

此生,都再也找不回了。

因为上天,要让你受尽折磨,尝尽苦难,痛不欲生。

它要让你,为之前犯的错误付出代价。

最后,江北舟一点一点的把一大桌的菜全都吃完。

然后,收拾完厨房后,他推着夏沫去客厅看电视。

电视里正播放着新闻。

他一边仔细的剥着石榴,然后把剥好的,粒粒分明的石榴,放在了夏沫面前。

“沫沫,明天我有事要出去一趟,不过很快就会回来,你自己一个人乖乖待在家,好不好?”

见没有人回答,江北舟又道:“不会出去很长时间的,只是一会儿。”

“医院那边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等我都交代完了,从今往后,我就能彻底心无旁骛,永远待在这儿陪着你。”

“这个季节的郁金香开得很好,我记得你也很喜欢郁金香对吗,明天回来的时候,我给你带很多回来,我们一起养在客厅,好不好。”

“……”

夏沫终究还是没有给他回答。

不过江北舟也并不在意,毕竟从今往后,他们还会有很长,很长的时间。

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

老天爷竟会连这个机会也不给他。

第二天。

江北舟捧着一大簇郁金香,正准备给夏沫一个惊喜的时候。

看到的却不是在家里乖乖等着他回来的夏沫。

而是……

火!

漫无边际的火!

红彤彤的,仿佛烧红了整片天。

却也烧红了这栋别墅,以及……

家里的那个骨灰盒。

江北舟只怔了一瞬,而后立马回过神来???,扔掉手上的郁金香,疯了一样的就朝着起火的别墅那边奔去。

佣人们纷纷都跑了出来,一个个胆战心惊的看着那轰天的火势。

突然,江北舟冲了过来,随手抓住一个人。

“沫沫呢!”

“沫沫在哪!”

“她……”

“我问你沫沫在哪!!!”江北舟瞠目欲裂。

被抓住的佣人被吓得一惊,连忙伸手指了指火势依旧迅猛的别墅,“夫人在在里面。”

火势巨大,活人都只会想着自己逃生。

没有人会去管一具早就死透了的尸体!

江北舟看着面前那越来越大的火,只要一想到他的沫沫竟然在里面,只觉得一阵飓风席卷了身体,刮得他五脏六腑都移了位。

可是此刻,他没有理由去责怪任何人。

是他出了门。

是他没有保护好沫沫!

为什么他要抛下沫沫一个人出门!

医院和他有什么关系!旁人和他又有什么关系。

他现在唯一在意的,唯一愿意为之付出精力的,是夏沫,且只是夏沫啊!!!

江北舟推开佣人,疯了一样的就朝里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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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一群人看出他的意图,连忙拦住他。

“少爷!!!”

“少爷别去,里面火太大了,会死人的!”

江北舟推开一众人,怒道:“放开我!放开!沫沫还在里面!”

可他再次准备进去的时候,就又被蜂拥而上的人给拦住。

“少爷,不能进去啊。”

“滚开!滚!”

“我要去救沫沫!”

“我要去把沫沫带出来!”

他跪在地上,完全不顾西服上的灰尘,看着远处的大火,不断的挣扎着,泪流满面。

最后大火成功被扑灭。

可随着大火一起消失殆尽的,还有夏沫。

江北舟在一片狼藉中,疯狂的寻找着夏沫的踪影。

一边寻找,一边在心里默认。

求求你,不要这么残忍。

求求你,不要离开我。

求求你,出现好不好。

可是……

找不到!

已经找不到了!

她的骨灰,彻底掩埋在被火烧尽的废墟之下。

曾经,江北舟总安慰自己,就算她不肯原谅他,没有关系。

她不愿意跟他说话,没有关系。

她不肯入他梦来,也没有关系。

至少,他还有一个念想。

至少,他还能看做,她还待在他身旁。

可现在,这个唯一的念想,也彻底没有了。

她真的,就这么恨他。

恨他恨到,连最后唯一的希望,也不愿意留给他。

江北舟在医院足足躺了三天才醒过来。

江父早就被气回到国外了,唯有江母一个人守在他身边,见他终于醒来,喜得立马就要去叫医生,可江北舟却扫视了病房一圈,哑着嗓子问了醒来的第一句话:“沫沫呢?”

闻言,江母一怔,很快,眼睛里有了泪花。

他又开始了。

她嗓音哽咽,眼里都是绝望,“北舟,夏沫真的已经死了,你也该醒过来了。”

江北舟没说话,脸色却很明显的惨白了起来,他仿佛自动忽略了江母的话,再次问道:“沫沫呢?没来看我吗?”

以前每次他生病,她都会第一时间出现的。

自欺欺人。

还要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

江母再次解释,“夏沫已经死?p了,不会再出现在我们面前了。”

“我们已经结婚了,她是我的妻子,我是他的丈夫,我们应该朝夕相对,她又怎么会不再出现在我面前?”

江北舟再次忽略这前半句话,忽然,他目光定在他空着的无名指上,像是想起什么,哑着嗓子道,“是不是我没戴她买的婚戒让她生气了?”

想起那枚婚戒的下落,江北舟再次忍不住脸色一白。

之前,他和她冷战,把婚戒扔到了草坪,至今都没有捡回来。

想到这儿,他没有一刻犹豫,抬手扯掉正在输液的针,掀开被子就下了床。

“北舟,你干什么……”

“北舟你还在输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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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可江北舟他整个人像是疯魔了一样,什么人也不管了,什么事也不顾了,一路念着“戒指”这两个字,一脸苍白的飞快走出了医院大楼,然后上了车。

江北舟像是不要命了一样,一路狂飙,连闯好几个红绿灯。

下了车他直奔草坪。

跪在地上,丝毫不顾泥土的肮脏,一点点的在草坪里摸索找寻着。

连江母都觉得那对戒指要是真能被找到都得算是奇迹了,可不知道是不是江北舟的行为真的感天动地,那对戒指,最终竟真的被他找到了。

找到的那一刻,江北舟如获至宝。

立马就拿出手机给夏沫打电话。

可一遍,两遍,三遍。

足足打了十几遍,电话都是无法接通。

等到电话因为太久没人接而自动挂断后,他才微微攥紧了手上的婚戒,再次拨打了另一个电话。

这次,他拨打的,是江家的电话。

依旧是女佣接的电话。

“少爷?”

“夏沫在家吗,还在画室画画吗?请她接一下电话。”

女佣很明显愣了一下,很快,电话那头便传来类似哽咽的声音,“少爷,少夫人不是已经死……”

话还没说完,江北舟就像是生怕听到什么一样,立马打断了女佣的话,飞快留下一句“她回来了立马给我打电话。”后,便立马挂断了电话。

说完后,他又拨打了夏沫搜救支队的电话。

他就像是疯了一样,一个个的给她的同事打电话,让他们查询有关她的踪迹。

可得到的答案,都是一样。

“北舟,节哀,夏沫……已经死了。”

“北舟,我知道你很难过,可夏沫已经死了,没有办法接电话了。”

“北舟,我们都很难过,但夏沫她真的已经离世了。”

“江先生,夏沫,死了……”

在听完最后一个同事如同复读机一样复述着她的死讯,江北舟整个人都像是在发抖,从找到戒指后便一直显露在脸上的喜悦也几乎快要维持不住。

终于,他整个人都半趴在了方向盘上。

用着低到几乎像是在哭的声音对着那个婚戒说话,仿佛,她能听到一样。

“沫沫,不要闹了。”

“不要闹了……”

他的世界,在此刻,轰然坍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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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海市夏宅,一个昏睡的女人,正躺在科技感十足的床上。

她的身边插满了各种医疗管子,整张脸更是苍白异常。

只是走进了才发现,这个女人和北临不久前殉职的救援英雄夏沫有几分相似。

当初大树压垮在她身上前,她正好掉入了一个泥土下面的大坑。

后来,她撑着浑身的伤想要重回队伍,却因为伤势严重,而失足落海。

她顺着海水漂流到海市,被夏氏集团的公子夏司琰救下,这才捡回一条命。

只是因为火势太大,她的脸受伤严重,夏司琰不得不安排最先进的整容医生,将她的脸做了修复。

如今,她的脸已经看不出伤痕,只是和原本那张脸,已经只有三分相似了。

医生在给她做检查时,才知道她得了胃癌,经过好几个月的化疗和手术,才终于将她的命保了下来。

恢复了几个月后,夏沫终于清醒过来。

夏司琰看着这个整容后和自己因病去世的未婚妻,七分相似的脸庞,??十分满意。

当初救下夏沫,一开始只是因为好心,可后来看到她的脸烧伤严重,心中便动了这个念头。

他已经失去了挚爱,至今挚爱以其他的方式来到自己的身边。

三个月后,昏睡的夏沫终于清醒过来。

只是当她睁开眼时,眼前的一切都变得分外陌生。

是她没有见过的房子,没有见过的人,一切一切仿佛都从来没有属于过她。

更致命的是,她连自己是谁,也忘记了。

佣人告诉夏司琰夏沫清醒的消息,他立刻停下手中的会议,赶回了夏家。

见到夏沫一脸懵懂的样子,他激动的将她拥入怀中。

“你终于醒了……”

她还不适应这样亲密的动作,挣扎着想要将他推开。

“对不起……你是哪位?我又是谁?”

夏司琰松开紧紧搂住的女人,看了一眼她充满疑惑的眼睛,一闪而过的诧异被他不动声色的压了下去。

“阿颜,你忘记我了?”

她怔住:“阿颜?我叫阿颜?”

夏司琰点了点头,将她得双手握在掌心:“你是白颜,我的未婚妻白颜。”

她还是懵懵懂懂,夏司琰将两人的过往一一叙述给她听,又给她看了以前两人的合照,她这才慢慢打消了自己的疑虑。

照片上的女人让自己虽然有几分陌生,但确确实实写着白颜的名字,那张脸确实也和自己相差无几。

她失忆了,过往她都不记得了。

不过老天既然让她忘记,或许这就是最好的旨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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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在夏家的这些天,白颜过得很踏实。

夏氏集团时海市数一数二的集团,作为集团总裁的夏司琰,平日虽然忙于公事,对丝毫没有因此对她而有疏忽。

家里的佣人也很有礼貌,对她自然也是好的。

夏司琰每天都会花时间陪她在海边散步,会陪她一起吃饭,一起看她喜欢看的电影。

每个周绿?末,他都会给她带一束玫瑰。

他说,这是她最喜欢的花。

或许是生病后自己的喜好有些偏差吧,白颜现在其实更喜欢水仙花。

但是她并没有告诉夏司琰,不知道为什么,在他的口中,他们两人分明是感情亲密的爱人,她对他却总是觉得有些陌生。

看来失忆的影响确实很大,她知道夏司琰对自己的好,所以即便有那些想法,也只是缄口不言。

而最让白颜不解的是,她经常会梦到一个陌生男人的脸。

他就那么悲伤的看着自己,看得她的心跟着一起痛,看得她的眼睛也忍不住潮湿。

然后梦里便是一场大火,彻底的将两人隔离开来。

白颜一次又一次的被吓醒,她不知道自己失忆前经历了什么,她现在怕火怕得要命。

知道她的避讳,夏司琰也早就嘱咐好佣人,不让白颜接触任何到和火相关的东西。

只是梦,她是控制不住的。

这一场又一场的噩梦,折磨的她死去活来。

看到白颜这番处境,夏司琰不忍,决定放下手头上的工作,带她出去散散心。

离海市不远的北临风景秀丽,是不错的散心地方。

交代好手头上的工作,夏司琰安排好私人飞机,带上白颜来到了北临。

两个城市离得不远,建筑风格和气候却大不相同。

海市三面环海,风大浪大,而北临却背靠大山,阳光柔和。

一下飞机,两人便感受到不?p同的温度。

虽然已经开始入夏,早晚温差还是有些大,夏司琰将披肩搭到白颜身上,轻轻的搂住她。

“阿颜,你觉得这里感觉怎么样?”

她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笑得轻松:“我觉得这里很好,阳光很温暖,风也很柔和,而且我好像来过这里一般,感觉到非常熟悉。司琰,我喜欢这里!”

夏司琰将她搂得更紧了。

“傻瓜,你怎么可能来过这里,我们都是第一次来北临。”

她笑了笑:“是吗?听你说我才知道自己从小在海市长大,可是相比北临,我觉得北临更像我的家乡呢。可能是这里风景太美好,所以我才会对这里感觉到亲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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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两人牵手坐上了去酒店的车,越往市中心走,那种熟悉的感觉,白颜就越觉得强烈。

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跟着紧张起来。

按照夏司琰所说,她以前从未来过北临,为什么自己会对北临有这样深的情感。

车子到达酒店,夏司琰护着她下了车。

两人来到旋转门前,玻璃大门却忽然碎裂,整个朝两人砸了下来。

电光火石之间,夏司琰紧紧抱住白颜,把她整个护在自己怀里。

夏司琰本就比白颜高出一个头来,她又瘦小,是而被他抱住以后,整个人都窝在了他的怀里。

“哐当!”几声巨响,玻璃碎得四分五裂。

一些碎片掉落在夏司琰头上,立刻划破皮流出血来。

“司琰!”白颜像是被人用力捶了一拳,整个人都慌了。

尤其是在看到夏司琰的额头开始冒出鲜红的血后,更是乱了方寸。

“司琰,你怎么样了?”

保镖立刻上前扶住两人,一边护着两人上车,一便吩咐司机往最近的医院赶。

夏司琰在车上仍旧不忘紧紧握住白颜颤抖的手,一边安慰。

“我没事,不要紧的,你有没有哪里受伤?”

白颜的眼睛蒙上了水汽,眼泪更是止不住的流。

都什么时候了,他还只记着她。

“我没有受伤,你是不是傻,那么多玻璃,要是你出了什么事,我要怎么办!”

看到她这么紧张,夏司琰反倒笑出声来。

“小傻瓜,我能有什么事,只要你没受伤,我就放心了。”

白颜气鼓鼓的转过身去:“你还笑得出来,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

知道她是真的有些生气了,夏司琰赶紧告饶:“好好好,我知道错了,以后保证注意自己安全。”

哄了她一阵,她的脸色这才好了起来。

到达医院后,夏司琰的手下早就已经通知了医生。

因为夏氏的身份,特意安排了医院最好的外科医生来给他做检查。

两人坐在VIP病房等着医生的到来,因为担心夏司琰的伤势,白颜的一双眼睛不敢离开他分毫。

门口传来一阵敲门声,随后便有人推门而入。

打开房门的瞬间,白颜整个人都怔住了。

眼前的医生,分明是梦里她无数次梦到的那个人。

一样俊朗的脸,一样微微蹙起的眉头,那样浓厚的愁绪盘旋在他的眉间,怎么也散不掉似的。

白颜看得痴了,夏司琰伸手拉了拉她,她才回过神来。

“医生,不好意思,麻烦您给他好好检查一下。”

在她开口的瞬间,眼前人面如死灰的脸却忽然有了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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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江北舟掀眸,目光正好和白颜撞了个满怀。

只是原本期盼的眼神,又瞬间熄灭。

他死死盯住白颜,不想放过每一寸细节,仿佛要将她看穿。

怎么会有一个人,和夏沫的声音如此相似。

就好像,是来源于同一个人!

白颜被他的眼神看得有些发毛,低着头不敢回应,而一旁的夏司琰终于是忍不住了。

“医生!受伤的人是我!”

江北舟这才回过神来,他不动声色的挪开自己的视线,开始给夏司琰检查起伤口来。

“怎么会弄成这样?”

听到他发问,白颜连忙回答:“我们去酒店的时候,刚好门口的玻璃碎了,医生麻烦你仔细给他检查一下,谢谢您了。”

她礼貌得过分,说话的语气都和夏沫是那么的相似。

那一声一声的谢谢,打在他的心上,让他心神不宁。

而眼前人这张脸,分明是陌生的,仔细看看,却又好像有几分夏沫的影子。

江北舟收回思绪,拿起镊子,仔细将卡在夏司琰皮肤上的细碎玻璃取出,又拿出消毒水给他消毒。

伤口遇水难免疼痛,为了不让白颜担心,夏司琰只是轻轻握住她的手,一声不吭。

却把白颜看得眼泪直掉:“都是我不好,如果不是因为我,我们就不会来北临,你也就不会受伤了。”

夏司琰将她的手握得更紧:“胡说什么呢,你是我的未婚妻,只要你开心,这点小伤算什么。”

他刻意将未婚妻三个字说得重了些,视线若有若无的落在江北舟的脸上。

原本仔细处理伤口的江北舟,看到白颜对夏司琰那么紧张,又听到他说她是他的未婚妻,手中的动作不自觉停了下来。

痛,心痛,痛得仿佛好像要裂开。

他这是怎么了,怎么会因为第一次见面的女人,就让心痛到如此地步。

不可以!

他是一名医生,此时此刻,不能有任何私人想法。

想到这里,他迅速的收拾好思绪,认认真真的给夏司琰处理好伤口。

弄好之后,他嘱咐到:“没什么大事,玻璃渣都已经清除干净了,这两天不要碰水。”

说完他再也不看白颜一眼,径直出了门。

“谢谢你,医生……”

看着江北舟离开的背影,白颜心中有一种说不清的感觉。

她说不上为什么,心中却堵得慌。

好像有一块什么东西缺失了一样,空落落的。

从病房里走出来,江北舟才深深的叹了口气。

是他太思念夏沫了吧,才会把一个声音和她相似的人弄错。

想到夏沫,他的心中又是一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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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深夜,江北舟回到这个曾经和夏沫的家,只觉得一片凄凉。

自从彻底接受夏沫死去的事实后,他才又重新回到工作岗位,尝试开始新的生活。

他又重新买了水仙花,可是不管他怎么浇水照料,都没有再开过花。

那盆曾经开的灿烂的水仙,和夏沫一般,永远的离开了他。

江北舟坐到床头,视线忽然落在身边那个带锁的抽屉上。

时间过去这么久了,他一直走不出来。

以至于他不敢回到家,不敢重新回到曾经属于他们两个人的房间。

夏沫离开后,他就一直泡在医院里,用工作来麻痹自己。

只要他一闲下来,他就会忍不住想起夏沫来。

如果不是因为今天见到那个女人,他也不会回来。

江北舟找到钥匙,打开了柜子。

柜子里只有一本笔记本,和一沓照片。

他伸手将照片拿了起来。

里面他们的合照,当初在拍婚纱照时,他敷衍的只拍了两张,便甩手而去。

这里面的照片竟然都是当时夏沫拿手机偷拍的,然后自己洗了出来。

里面有他等她换衣服时不耐烦的模样,有他最后甩手而去愠怒的样子,一张一张全部整整齐齐叠在了盒子里。

眼睛又开始发酸,江北舟将蒙上自己眼前的水雾压了下去,打开了笔记本。

本子上的娟秀小字,写的很用力。

是夏沫的日记本。

原来她一直有记日记的习惯,只是他从来不知道而已。

2019年3月1日

北舟的奶奶去世了,我知道他很难过,可是他向来是一个要强的人,所以什么都会憋在心里。因为两家父亲的约定,他迫不得已去了我,可是他不爱我,不过没有关系,我爱他就行了,以后的日子,我会好好照顾他。就算没有了江奶奶,我也一定要让他快乐起来。

2019年3月5日

今天是江奶奶下葬的日子,北舟真的好难过,几天都没有吃饭,人都瘦了一圈,我好心疼。给他煮了粥他也不吃,我到底要怎样做才能让他不那么伤心呢?

2019年4月1日

日子已经过去一段时间了,北舟好了很多,只是他还是不爱笑,也不愿意和我多说话。我知道他工作很辛苦,不愿意花时间理我也是正常的。只要他身体健康,开心一点,我就知足了。

2019年7月1日

今天是我们订婚的日子,我知道对于北舟来说很仓促,但所有的亲戚都来了,北舟却只是打了个照面就走了。他就这么讨厌我吗?连演戏都不愿意演完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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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2019年9月1日

我和北舟去拍婚纱照了,他只拍了一组照片就走了。我知道他生性冷淡,也不喜欢拍照这些东西。还好我自己趁他不注意偷偷拍了好多,我要珍藏起来,以后他不在我身边的时候,我就可以自己看了。

2019年11月1日

这一天大概是我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刻了吧,我终于嫁给了我一直爱着的人。

2020年3月4日。

我和北舟的第一个孩子,没了,我躺在病床上的时候,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好想去死。

2022年9月5日

北舟爱的人,是不是叶薇薇?否则,他送我的平安符,怎么会又转送给她。

2022年10月17日

造化弄人,我又怀孕了。

可却是在我确定北舟爱上叶薇薇的时候。

我只是一个多余的人罢了,既然如此,何不成全他们呢。

原来真的要放手的时候,会这么心痛。

2022年10月21日

我决定了,要和北舟离婚。

以后,我不再是江太太了。

再见……

看着这一个个字,江北舟的心痛得扭作了一团。

原来从头至尾,都是他的错。

为什么不和她把话说清楚呢?为什么要让她觉得,自己从来没有爱过她。

每多看一句话,江北舟的心就多痛一分。

日记里居然还写道,叶薇薇戴着他送给她的平安符。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怎么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当初叶薇薇的事,江母对他下了命令,事关人命,不能再发生上次的事情,为了不让夏沫过于愧疚,叶薇薇几次撒娇,他都应承了,只是为了不刺激她的病情。

只是没想到,夏沫会误会。

现在想想,他真的大错特错。

是他狠狠的伤了夏沫的心,才会让她在最绝望的时候,和自己提分手啊!

想起日记里那些对他的控诉,江北舟心都揪了起来。

他真是个混蛋,才会让别人借自己的手,这样伤害自己最爱的人!

他合上日记本,换好衣服出了门。

这些事情他必须弄清楚,为什么夏沫会对自己有这样深的误会。

即便她觉得他从来没有爱过她,可他从来也没有背叛过他们之前的婚姻,背叛过她啊。

江北舟将车开的飞快,原本一个小时的车程,生生被他缩减到半个小时。

来到叶薇薇的楼下,他直接打了个电话。

“下来!”

叶薇薇的声音有些紧张,似乎刚要睡下。

“阿舟哥哥,怎么了?你是要上来坐坐吗?”

他的语气加重了几分:“我让你下来!现在,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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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听出他话里的火药味,叶薇薇不敢再多说,立刻换好衣服下了楼。

见到江北舟,叶薇薇的脸上是一如既往甜美的笑。

“到底怎么了,这么急着要见我。”

江北舟的脸色阴沉得可怕,没有给她半分好脸色:“你到底对夏沫说了什么?”

开门见山的话,让叶薇薇心中一惊,但仍旧稳住心神佯装不懂:“你在说什么啊?没头没脑的。”

他忽然上前,咬着牙一字一句的逼问:“我送给沫沫的平安符送给你了?我怎么不知道?”

叶薇薇被他吓得脸色发白。

认识这么多年,她还是第一次见到江北舟发这么大的脾气。

刚刚那副阴翳的样子,仿佛要吃人。

“我以为你想要离婚,又没有理由开口,又看到她的那个平安符掉了,所以就挂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她可能看到就误会了,对不起……”

原来如此,难怪夏沫会那么决绝的要和自己离婚!

是他太疏忽了,是他太不在意夏沫的感受了。

江北舟恶狠狠的盯着她,那愤怒的眼神,像是一把锋利的刀,恨不得将眼前人撕成碎片。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想要离婚了?你在自以为是什么?”

叶薇薇愕然:“你对我那么好,难道就一点感情都没有吗?”

江北舟冷眼看向别处:“没有,我的心里自始至终都只有夏沫一个人。”

难道一切都只是她自己的一厢情愿吗?

可是他对她那么好,陪她吃饭,打雷的时候也要陪着她,陪她看海,任由她怎么撒娇,怎么无理取闹都不会生气。

原来一切,竟然只是她得自以为是?

怎么会这样,叶薇薇看着他,满脸的不敢置信:“我分明样样都比夏沫好,我到底输在哪里?我哪里不如她?”

冷风阵阵袭来,让人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叶薇薇不死心的站在江北舟的面前,寻求着最后的答案。

终于,在沉默了几分钟后,江北舟开了口。

“你哪里都不如她。在我心里,没有任何人可以和她相比较。以后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说完,他毫不留情发动汽车,扬长而去。

只留下叶薇薇泪流满面的站在风中。

她一直以为,像她这么优秀的人,要什么样的男人得不到。

可偏偏,这么多年,她从来没有得到过江北舟的心。

如果夏沫还活着,她或许还绿?有竞争的机会。

偏偏,这个在他心里的人已经死了,她和一个死人,拿什么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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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北临皇冠酒店,白颜看着夏司琰睡在床上,这才终于松了口气。

来北临的第一天,就发生这样的事情,实在不是个好兆头。

回想今天在医院看到的那个医生,她更是千头万绪的理不清楚。

到底是为什么,她才会在梦里一次又一次的梦到他。

可是今天,看他的表现,和自己分明是不认识的。